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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 争于朝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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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时至如今,你有什想说的吗?”具甲在身,显得神武威严的应江鸿,负手而问。

他的道身不久前才在中央大殿为景天子献上忠诚。

他的法身一直守在观河台,守着长河龙宫最后的强者

黄河大总管,福允钦。

悲哀的是,除了那几个不知是否还活着的、已经销声匿迹很久的水族老怪,福允钦好像也是水族最后的绝最了。

至少是唯一一个还活跃在台前,为人所知的。

说是“活跃在台前”,亦不过是在每次的黄河汛期露一露脸,起到的作用和曾经的靖天六友差不多

福允钦并不说话。

他在血迹斑驳的古老刑架上,吊成了一个“大”字,但是“大"字出头的那一部分,折了下来。

那是他无力低垂的头颅。

曾经年少时他也想昂首挺胸,后来发现“英雄年少"、“意气风发”,隻是关于人类的词语。无关于水族。

他的头已经很多年抬不起来。

即便他也算得上绝顶的天才。

此刻他的头颅上,倒垂着枯草一样蔓延的长发。

草木倒垂,一生有憾

生命力彷佛也在这堆枯草中,静静地消散了

应江鸿莫名地道:“我们跟海族商量过,拿你换我斗厄军将士平安归来,他们没有同意换你。"

福允钦没有说话。

他知道这种交易是不可能的,但他也不去反驳。

在这个世道,他不再觉得说话是有意义的。

应江鸿也不再说话了,他安静地在等。

等人齐。

观河台,巍峨亘古。

滔滔白练,横于诸镇。

曾经的六合之柱,已经随着黄河之会的落幕、霸国天子的离去,而隐没不见。

所以这座被六合之柱围起来的、角逐魁名的演武场,也就六麵大开。

六麵的看台之上,是自由自在的云,和无垠的远空。

这天下之台,真个任由天下观赏。

黄河大总管福允钦,被吊在天下之台正中央的刑架上,已经有数月之久

堂堂衍道绝巅,走到现世超凡极限的存在,当然不会就这样被杀死。但无疑是在以这种方式,经曆屈辱。

今日。

斗厄军迷界征卒已尽归,再把这样一尊水族绝最留着,已无大用。养着也是累赘,若不小心叫他跑去沧海,更是个麻烦。

南天师应江鸿,又来到了这。

是以真身合法身,显现了最强的姿态。

在“无事发生"的景国大朝会后,作为帝党最强有力的支柱,他以如此姿态显现观河台,当然是为贯彻景国天子的意志。

而一个不曾反抗也的确失去反抗之力、任由宰割的福允钦,其实并不需要他亲自来处刑,更用不着他摆出这严阵以待的架势

所以今日在观河台,自然是另有大事白-

在靖海计划失败、长河龙君身死后,景天子给予景国内部的交代,已经完成了。作为景国,还需要给现世诸方一个交代。

“给交代"是一门複杂的学问。

一个交代不好,就是老老实实地割肉放血。一分的过错,若是被撕开了口子,偿补十分百分都不罕见。

但若是交代得好......对长河责任的承担,完全可以是长河两岸治河秩序的重订

划分新的长河秩序,又何嚐不是在确立中央帝国的威严?

应江鸿正是抱着这样的政治意图前来

——不曾与会的大齐博望侯,就是这样跟薑真君分析的。

是的,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绝最强者,亦受邀与会。

当然不止是他一个人,整个太虚阁都得到了邀请

作为当今天下声望日隆的、恪守太虚铁则的绝对中立组织,在《太虚玄章》全麵扩散之后,太虚阁在天下百姓间的声望如日中天。

但应江鸿把太虚阁请过来,其实又是一种特权的昭显——相对于黎国和魏国。

这事情说起来就複杂了。

昔日景文帝在观河台会盟诸侯,是一纸天子诏书发出,诸方君主来朝。

今日自不同往日,也绝不能说是“诏令”。

隻是南天师应江鸿,代表景国所主持的“治河大会”",邀请诸方势力入席与会。大会的主题,是讨论在后龙君时代,现世人族对于长河的治理。

六大霸国肯定是要悉数到齐的。

而魏国这几年来国力跃升得很快,又因为临近长河,长期参与治河——以“治河”为名的大会,不邀请常年参与治河的强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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